落  叶  遐  想  曲

作者：孙海芬

从家到单位，大概一公里，步行需要15分钟。

节气虽然已过立冬，但是，天气其实还是深秋的样子。

秋风飒飒，秋叶飘飘。

不知是今天的风硬了些，吹落的树叶多，还是清洁工打了个盹、偷了个懒？总之，一贯清洁的路面，居然铺满了漂亮的梧桐叶子。

好一幅让人心旷神怡的天然秋风落叶锦绣图啊！

顿时，我的心情骤然大好，走路也更加轻快起来。

我任自己顷刻间忘记自己的年龄，放纵自己变成一个贪玩的孩童。

我跳跃着，追赶那空中翩翩飞舞的叶子，又敏锐地寻找着路面上最大、最漂亮的叶子，还仰头欣赏那树上的一枝枝金黄在风中摇曳生姿……真是目不暇接，乐此不疲，如醉如痴。

平时感觉很长的路，今天竟是一瞬间。快到单位时，我的手里已经捡了一把漂亮的叶子。

看着这满把叶子，我犹豫了一下：带进楼吧，怕别人笑我痴；扔掉吧，实在不舍得。

管它呢！就拿着了，痴就痴了！

大楼门口，保安看到我满把的叶子，很奇怪地问我：“捡这么多树叶干啥用啊？”我如实回答：“不干啥，玩。”

楼道里，一个妹妹很惊讶：“哇塞，姐，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么大的大树叶啊？”我如实回答：“道儿上。”

进了屋里，我把树叶摆在桌子上几片后，实在找不到地方放其它叶子了，只好一个天女散花，把它们撒在地面上。却意外，一幅美丽的“秋声赋”织锦图，瞬间铺开……

——这是那天，我把上班路上捡来几片落叶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，并配上的几句唠叨絮语。

有一朋友在评论区留言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平等，同为一物：躺在地上，作为垃圾被清理；擎在手中，视为情物被珍藏。

我回复他：看似的不公平，其实细想想却是情有可原。这个问题，等我有时间了再做分析。

此刻，半夜醒来，不想再睡，就叶子的话题，又兴奋得缠满了脑际。

 

 

 

一

同一片落叶，在不同的人眼里，是不一样的。同一片落叶，在同一个人眼里，也是不一样的。

不同环境、不同心情、不同时段，视觉、角度、站位、喜恶等等一切，都会影响我们对事物的认知。

在您的眼里，落叶，是诗，是画，是秋天别样的风景。

在清洁工的眼里，落叶，是增加工作量的负累，是讨厌的垃圾。

在我童年的时光里，落叶，是我们小伙伴们争相捡拾的柴火。

当你心情愉悦的时候，落叶萧萧，会是你眼里的彩蝶翩翩飞舞，是浪漫的诗情画意。

当你心情忧郁的时候，同样的落叶萧萧，在你的眼里，则会成为万里悲秋愁断肠的一派苍凉悲戚。

……

因此，作为一片树叶，你不必为别人把你当成蝴蝶、当成彩锦而忘乎所以，也不必为有人把你当成垃圾而悲愤。你是一片树叶，一片春风里发芽吐绿、盛夏里旺盛葱茏、秋天里翩翩起舞、冬天里孕育生机的树叶。

这个世界里，万事万物，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，有自己的使命。

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。

踏踏实实，做最好的自己。足矣！

 

 

 

二

我们常说，出身很重要，位置很重要，平台很重要。这话，似乎没人怀疑过它的正确性，我也曾一度深以为然。

但是，果真如此吗？

让我们，把树与树做一个比较吧！

在我们周边，常看到一些人工堆积起来的人造景观——精心打造的重要的旅游休闲景观。山上的树，自然是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来的名贵树种。更有财政年年固定投入的大笔养护资金，和专门的管理养护队伍。浇水的，灭虫的，打营养液的，清扫的……天天，景区里的养护人员，不比游客少。

论出身，论平台，论位置，论待遇，这景区的树，绝对是区域范围内当之无愧的南波万。

但是，几年下来，你看那景点里的树，还有几棵能够挂几片经霜的叶子？死的死，病的病，没有病的也大都打不起精神，一派病歪歪苟延残败之相。

再看，那沃野上的排排梧桐树，从没见过有人给它老浇过水，更没见过有谁给它输过液。甚至，川流不息的人群里，肯为它停顿一下脚步，给它一个正眼瞧一瞧的，也是绝无仅有。

可是，它却始终以一种昂扬向上、隽秀挺拔的姿态，傲然屹立；以一派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，旺盛成长。连入冬后的落叶，都能让你感到它强大的生命力量。它的叶子，那么大气，那么精神，那么鲜艳。让你感到的，绝对不是它生命的凋零，而是一种内动力的完美大爆发，和一种生命力量的倾情绽放。

所以，什么平台，什么出身，什么境遇，其实都比不过你自身强大的内生力。这，才是决定你生命品质的最重要的元素。

 

 

 

三

同一片落叶，从不同的角度，会看到截然不同的效果。正所谓，横看成岭侧成峰，远近高低各不同。

由此可见，我们看一个人，看一件事，真正看出其本质，是多么的不容易。因此，对人，对事，还是不要过早的下结论吧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看事，更是应该早点摒弃。

不知您是否有过这样的体会？

在你眼前跳得最欢，极尽阿谀奉承，无所而不至的，往往却是事后甩你最利落，害你最深刻的那一个。

那些平时没事不去你跟前献浅儿，踏踏实实，本本分分做事的，却往往是你有事需要时二话不说、竭尽所能，为你出力的默默关注你的人。这样的人，才是最值得珍惜的。

四

同一片落叶，在有光、无光、顺光、逆光的不同背景下，效果也是相差悬殊。

这，也许就是我们“借势而为、借力发展”观念产生的最初始源头吧？

然而，光，对于被照射物来说，毕竟是客体，客体对主体的作用，毕竟是客观能动性。而起决定作用的，归根到底还是主体本身。

春天的一棵树，借助光的作用，会欣然成长，枝繁叶茂；而冬天的一枝树叶，即便借了光的作用，也不过是昙花一现，瞬间的梦幻后，还是零落成泥化作尘。

由此可见，借光也好，借势也罢，终究考量的还是借者本身。同样的光，同样的势，万物却有不同。

明白了这些，你还会羡慕那些会寻关系、结圈子、攀大树、找光源的人吗？

25年前，有一位特别睿智的同事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：“你把个猪穿上身西装，放进小轿车里，它就不是猪了？”

同理，一片树叶，光线照与不照，它还是一片树叶。

我们，还是好好修身养性、完善提高自己吧！

你若盛开，蝴蝶自来；你若精彩，天自安排。

 

 

 

五

最后，说一说那位仁兄提出的平等与否的话题吧。

那位仁兄说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平等，同为一物：躺在地上，作为垃圾被清理；擎在手中，视为情物被珍藏。

首先，我需要介绍一下我这几片叶子的由来。

在匆匆忙忙的上班路上，飘落了一夜的落叶铺满了整个林荫路。我踩着厚厚的落叶，看着眼前的景象，脑海里晃动着了童年的生活片段，拾柴、游戏……

如果是小时候，看到这么一地的落叶，天天为拾柴把所有田地、沟壑的树叶、茅草耧得干干净净的我们，该会是何等的高兴啊！那才是真的欣喜若狂吧？

儿时没有玩具的我们，课下会寻来大的杨树叶，去掉叶面，只剩叶柄，乐此不疲地用其做“拉大将”的游戏……

想着，看着，走着，目光所及的无数落叶里，总有那最为惹眼的叶子，让我情不自禁地弯腰拾起，摩挲手心。

我不刻意寻找，却总有那又大又美又鲜艳的叶子，刺激着我的视觉，让我一次次弯腰拾起。

这样，快到单位的时候，我的一只手里，已经攥了满满的一把树叶。它们，确实被我喜爱，放进室内欣赏、把玩。

树叶，被当作珍品，摩挲手心，带进室内。这看起来，是偶然，是幸运，是偶然的运气。其实呢？却是偶然中的必然，是必然的运气。

我走过一条街，那么厚厚的一条街的落叶里，只有这几枚落叶，闪亮惹眼，激起了我一个麻木的中年妇女的孩童之心。

所以，它们被捧于掌心、视为珍品，这绝对不是我的偏心，而是叶子的出色、精彩，是本该，是公平。

其次，即使是我千挑万选，被我带进室内的最美丽叶子，它们，终究还是叶子。它们，虽然可以享受几天被欣赏、被羡慕的位置感、荣誉感，却改变不了它们本来的宿命，终会枯萎、衰老，与路边那些叶子一样，终将会成为垃圾，化作泥土，殊途同归。

由此说来，公平是绝对的，而不公平，却总是相对的。仔细想想，是不是这个理儿？

 

（孙海芬，女，河北省唐山市人。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。当过10年一线教师，后从事宣传部门工作25年，现在基层残联工作，热心忙碌于扶残助残的爱心事业。笔耕不辍，文学作品刊发于各大报刊。）